王建平

人工智能AI已經在運行了，而且在越來越快、越來越大范圍地進入我們的生活，AI正在成為我們的行為，成為我們的行為模式和行為方法，AI已經在迅猛地改變世界和改變我們。我們已經認可了AI有效地幫助我們勞動和工作，但我們普遍忽視了AI在改變我們勞動工作的方式，AI在不聲不響地改變我們勞動工作的規(guī)則，AI在改變我們勞動工作的意義，也就是說，AI一只手在改我們勞動的效率，另一只手在改我們既有的倫理規(guī)則。人們大多不明白，AI改什么了？除了滿天飛舞的AI文，AI圖和AI視頻，AI還做了什么？AI的知識整理、AI的咨詢、AI的思維能力、AI的判斷和選擇、AI指揮機械的自動運行等等，AI從多個方面已經介入了我們的生活與行為，這種介入于無形中改變了我們原有的倫理原則，比如發(fā)現(xiàn)與創(chuàng)造，這是我們勞動的核心價值，是衡量個人存在的價值標準，這是我們公認的勞動意義，是我們獲得事物所有權的憑據(jù)，是分配財富和其他精神價值物的依據(jù)，叫知識產權、著作權、財產權等等所有權。獲得這些所有權的前提是勞動行為，是發(fā)現(xiàn)與創(chuàng)造。這個千古不變的勞動行為卻正在被AI取代，那些科研項目，那些論文，那些靠AI做出來的文案、繪畫與視頻，怎么確定所有權？AI大量地介入人的勞動與工作，這些勞動與工作的價值權屬于誰？屬于操作者嗎？屬于AI工具的擁有者嗎？屬于AI的制造者嗎？這可不是個小問題，這動搖了社會的價值核心，而且，情況會越演越烈，當AI介入勞動工作的百分比直線上升，財富的分配怎么進行？還能保證分配的公平性嗎？

情況是嚴峻的，我們還沒有從AI進入生活的現(xiàn)狀中回過神來，我們還沒有意識到，勞動倫理和勞動意義已經開始被AI所改變。很多人想到的是，趕快從這種改變中投機取巧，為自己謀取利益，沒想到這種改變將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，讓整個社會在原有的規(guī)則中無法運行，引發(fā)一片混亂。嚴重的是，這種改變是不可逆的，是永久的，也是前所未有的。AI的勞動是人的勞動嗎？無人駕駛汽車和無人機械自動運行是誰在勞動？是資本在勞動嗎？沒有勞動者的經濟運行還能按照原來的規(guī)則運行嗎？用AI者是在勞動和創(chuàng)造嗎？這種勞動的意義和既有的勞動意義一樣嗎？比如，AI發(fā)現(xiàn)了蛋白質的結構圖譜，這個發(fā)現(xiàn)的知識產權歸于誰？還需要對AI的發(fā)現(xiàn)進行知識產權保護嗎？如果保護，是在保護什么？

這已經是細究不得的事了，勞動的高效和高能已經指的不是人，是指用的是什么AI，這樣的勞動倫理關系引發(fā)的問題我們怎么解決？用新的法律規(guī)則來解決嗎？關鍵是，我們能迅速制訂出相應的規(guī)則嗎？當下，我們采取的辦法是粗魯?shù)木芙^，我們拒絕AI生成文章的傳播，無論好壞，不予推薦；我們不準用AI來進行科學的課題研究，特別嚴格地限制不能用AI來幫助寫論文，一旦發(fā)現(xiàn)，嚴加懲處；我們不準無人駕駛汽車上路運營，現(xiàn)在無人駕駛車滿街跑，但就是不給營運證……我們對待AI介入生活的辦法就是——拒絕，問題是我們能一直拒絕下去嗎？AI的文本構建能力是我們的數(shù)倍，我們能一直棄之不用嗎？AI的駕駛、醫(yī)療、教育等等工作能力遠遠超過我們，我們能一直不讓其運行嗎？我們的法律法規(guī)跟不上AI的發(fā)展，我們就不讓其發(fā)展嗎？AI運行的倫理邏輯不符合我們既有的倫理原則，我們就讓它暫停嗎？天要下雨，我們能阻止得了嗎？

事實上，于不動聲色中，人與AI的對立已經悄然拉開帷幕，我們用“不讓”“不準”或視而不見來對待AI不同倫理的運行，可行嗎？AI已經在改變勞動的性質，在改變知識的用途，在改變所有權的意義，在改變財富的分配形式，在改變資本的目的，在改變人間的倫理……我們只裝作看不見而已，我們毫無改變倫理邏輯和既定規(guī)則的意識，一味地推拒AI的應用落地，因為我們并沒有準備好接受AI，我們葉公好龍般地對待AI的出世，這實在令人嘆息。AI不可拒絕地來了，我們原來那些過時的、腐朽的、木乃伊般的法律法規(guī)和體制制度還要用嗎？人類舊有這只倫理理念的破缸，能裝得下AI時代浩瀚的海洋嗎？不然呢？我們該怎么做？